补天岭在逃剑祖

逸虚关门弟子,苦学三年学会了关门。微博同名。

归鸟

还是那个琴师的同人,看长图糊,试图发一遍文字的看看能不能看。首发在晋江,可以去晋江搜一下的x修为练气期,文笔会改进的

当我再次回想起那天烧到屋前的烈火时,故国已经亡了。
北国的皇帝毁了本已定好的一纸约定,起兵攻打南国都城,将那在宫中同妃子们躲在角落中的南宣皇团团围住。
同日的傍晚,北国的士兵将我那茅屋一把火烧了。那日,正巧是门前那棵不合时节的桃花开满的日子。我的妻儿,一身不带装饰的淡粉襦裙,带着淡淡琴音在树下起舞。
本应如此。
傻傻的女子,却用一个瘦弱的身躯,将我和那北国的士兵隔开。却不想被一柄长剑无情刺穿,血红染满了粉红的衣裳,倒在那开的正好的桃树下,如同一朵归根的花。
而我,被当做一个物件,被我那曾经的帝王,送入北国的都城。
不知悲伤,不知怨恨,也不知那铁链的镣铐磨在血肉模糊的脚腕上,是何样的痛。
铁链磨在北国宫中的青石板上,带出刺耳的摩擦声。我抱着怀中没有温度的桐木琴,走向那繁花依旧的花园之中。
若非吹来的风带着难以抵御的寒,是不知这时,以是入了秋。
不远处,那年轻的帝王坐在湖边的亭中,怀里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妃子。那妃子举着酒杯,笑声若被风吹过的银铃,适时的响在帝王耳边。
我抱着琴,手愈发的紧了。
若不是这小人违反那约定,偷袭我南国,我的妻儿又怎会!
压制不住的恨意,从心中溢了出来。
虽然心有不甘,但南皇的命运在我手中。我跪了下来,将桐木琴放在身前,伏地一礼。
我能感觉到四周因我这一举静了下来。身上的素衣早已染满尘土,同那些华服之人格格不入。只听那妃子开口娇声道:“陛下,听说这琴师弹得一手好琴,天下再无第二人能比,臣妾实在想听听,不知陛下可愿应了臣妾……”说罢,一双如玉的手撒娇似的轻轻摇了摇帝王的胳膊。
那帝王便叫人赐坐。
我跪坐起身,像那帝王一礼。只听他说道:“若是弹得好,朕便放了那早就吓破了胆子的昏庸皇帝。你可懂?”
袖子下遮掩的双手握成拳,良久,才松了开。我咬了牙,才应道:“诺。”
我弹曲,从未被人逼迫过。即使是那昏庸无为的南宣皇。但如今,身不由己。我起身坐在那帝王所赐的座位上,盘膝而坐,将那把带着些许尘土的桐木琴放到我的腿上,手指轻拂而过,弦音凄凄,将这深秋映得格外荒凉。
故国的琴,故国的弦。
如今,却要用来为这一女子和这杀我妻子的罪魁祸首而奏。
不甘心。
像往常无数次那样,手指从弦中挑出乐音,带着满心的悲愤,无法停息。后来再回想,早已想不出那时的心境,只知发狂的弹,弹。让这弦音得以停下来的,是弦断的声音。回过身来,才发现不知如何泪流满面,指尖上一阵一阵的刺痛告诉我,那出的血红,早已染在了琴弦上。
帝王的脸色愈发的阴沉。我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泪,忙起身跪伏在那蒲团旁。这一拜,只是为了这糟糕的一曲,莫要牵连了我的王。
那帝王甩袖而去,带着浩浩荡荡的随从离去。
良久,我才从这冰凉的青石板上起身。风吹开我那挡在脸前的长发,抬起头,才看到那站在亭中,还未离去的人。
我擦了擦眼泪。
一身红色圆领袍,和整齐束起的乌黑长发。
似曾相识,却未曾见过。
他腰间配着一把唐刀,同我对视了片刻,转身便追上那浩荡的队伍而去。
我在原地,良久无言。
之后,我便被带到皇宫中一个偏僻的院落。我应当庆幸,至少这帝王宽宏大量,不计较我这一囚人的糟糕曲音。
院子不大,风景却不输那花园。我坐在这院中一矮石上,看着那原处正在落花的花树。
本应万物归寂的时候,又何必要开呢?我哼笑一声,手指拂过琴身。若隐若现的,远方传来几声低声哼唱而出的乐音。声音渐离渐近,直到那声音的主人出现在那院门前。门被推开,乐音恰然而止。而入眼的,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。
黑色的长靴,红色的圆领袍,华丽的锦带,唐刀,整齐束起的长发,以及那显得有些硬朗的五官,和那脸上明亮锐利又不失温和的双眼。我不知看着他愣了多久,直到他走近来,我才回过神来,移开视线,继续看向那一树的花。
“秋日天凉,坐在这里作甚。”他俯下身,低头去解我那脚腕上的枷锁。
我没有回答。只是问他。“《归鸟》?你是南国的人?”
那人爽朗一笑。“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琴师,一听便能知道这是什么曲。不错,我的确曾是南国陵城的人。七年前惹了一个贪官,被迫逃到此,得故人相助,在宫中找到了一份官职。”
我不言,只是看着他将那枷锁小心拿开。随后伸了手,想要碰触那早已没有感觉的脚腕。
手指还没碰到,却被他拉住。“你这早已磨得流了脓,莫要再碰了。我这带了伤药。”说着,便见他咬开了药瓶的塞子,一点点撒在我的脚腕上。
我看着他伤药,呆愣了好一会,低声笑了。这笑中没有过多的喜悦,也没有过多的惊讶。见他上完了药,我抱琴站起身,挪步至那房屋前,停下,转身对其一笑。
“若是有空时,便来此找我听琴吧。”
那日的笑,是我这被带入北国中几月以来,第一次对他人笑。
这样的日子一日日过去。他似乎很闲,几乎日日都能来到我屋前。来的时候,常常见我练琴正入神,只是站在屋外听着,未曾进屋,怕扰乱了这琴音。秋雨正寒。我弹完一曲琴曲,便见那红衣的人,站在门前,在那窗纸上留下一道暗色的剪影。
我笑着摇头,脱下身上的氅衣,推开门,将那氅衣披在他身上,同他对视,半响无言,相对一笑。
天气越来越冷,很快便入了冬。冬过春来,我站在窗边,看着那白雪一点点被阳光化开。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。直到一夜春雨沥沥,我从梦中惊醒,醒来时我以满脸泪痕,他坐在我身旁,低头看着我。
“你睡着的时候,一直在哭。”他用他那常年习武的手蹭去我眼角的泪。我抬起手,握住他那为我擦眼泪的满是温暖的手。
他没有问我梦到了什么,他知我不愿说。我看向他那满是温柔的双眼,却只是一瞬,又移了开。随后望向他身后的窗。窗外的雨沥沥的下着。
我梦到了什么?我问我自己。
梦中,是一树开的正好的桃花,立在茅屋前的不远处。桃树下,一个粉衣女子在那出起舞,美得仿佛不似凡尘众人。而我在不远处盘膝而坐,琴曲悠扬,却因断弦恰然而止。
似是早就预料会有这种结果一般。
我远远看着那个我大声叫着那女子的名字,声音中带着绝望。
然后,我便醒了。
我闭上双眼,摇了摇头。淡淡烛光轻轻摇动,映在两人的脸上。屋中沉默的,只能听见屋外的雨声。许久,我听到一声叹息。
他道。“你看。”
听到他的话,我睁开眼,看着他的双手挽做一只蝴蝶,被摇曳的烛光映在窗框上,又从窗框上飞起,飞到较高的墙上。
“是不是很有趣?”他如此转了几圈,笑容在他脸上,美得如一曲天籁。
我看着这个如同孩子一般想要逗我笑的人,不知怎的,回过神来,我早已抱住了他。
对于一个远在异域他乡的人来说,他是唯一能让我安心的人。
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呢?似乎比我对妻儿的感情,更胜一筹,又似知音,无人能够代替。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,我不知。我只知道,这个人的温度,让我感到依恋,不愿离开。
大概这情感,已经不止像知音那般了。
他道。“地上凉,莫要不穿鞋就下地来。”说着,便将我抱起放在床上。我不言,只是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,迫使他不得不弯下腰来。
烛光轻摇,将我们的影子映在墙壁上。那时,只能听到我们两人的呼吸声。
他终于上了床,将我压在床上,低头看着我。我只是抬起头,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唇。
若是时间永远停滞在此,该多好。
夜雨掩春色。
第二日醒来时,身旁的人早已不见。伸手一摸,是凉的。
不知怎的,只觉心中一空。
我将衣衫穿好,扶了桌子走到门前,将门推开。
夜雨早已停了,早春的风带着湿寒的气息扑面而来,和一丝甜甜的香气。
而入眼的,是满院的繁花。
我看的直愣,只见不远处从繁花中站起的红衣人向我走来,一边拍去他身上的泥土,将我身上的衣服拉的紧了些,带我走入院中。
“不能带你在宫中走动,只好去宫女那买了些来。这些都是我能想起来的,南国的花。我曾听你说你是荷乡的人。不知这满园的繁花,同那荷乡的花如何?”
南国的花。
满眼的斑斓,就如曾经梦到的那般。不知为何,眼前的景色却越来越模糊。我不敢眨眼,只是握紧了那人的手。我怕我一眨眼,这满园的花,带着身旁的的人,都会消失。
“我想弹上一曲。”
在屋外呆的久了,果然被早春的寒风吹的着了凉。更何况这身子,有着久治不愈的旧疾。
他看着我将那碗药汤一点点喝完,苦的眉头都皱起来时,他却笑了,端起那晚热乎的甜粥,用勺子舀起一些,一点点喂给我喝。粥的香甜很快掩去了口中的苦涩味,很是好喝。我却咳嗽了两声,偏过头不再去接他那一勺粥,只是一边咳嗽着一边看着窗外那满院的花。
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,见我咳嗽声停了些,才问道。“可是饱了?”
我摇摇头,依旧盯着窗外。
半响,我才道。“花很美。”
却不如开在南国时的更好。他端着碗,无言。因为这句话,自曲终后,我便一直如此念叨着。
我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叹息。他将碗放到桌上,伸手将我抱在怀中。他是知我所想的。
“我会带你回南国的。等你病好时,我就像陛下辞官,带你回去。不管是陵城,还是荷乡。”
是真的吗?我在心底问着自己。
我低下头靠在他身上,只觉得格外的安心。
“我想喝那碗粥。”
转眼,又是一年冬。
我将那白狐袭披在身上,抬起头,仰望那灰暗的天空。北国的风比南国的风要凌冽的多,即便是再厚的衣裳,也给人一种被风一吹便没了的错觉。
要下雪了。
远处终于传来那熟悉的哼唱声,声音越来越近,许是北风的原因,不如他时的声音更为清亮。声音越来越近,只见那红色衣裳的人,手中握了那把佩刀,像我走来。
那悲伤婉转的哼唱声再次停了。他似突然回神一般看到站在屋前的我,愣了一下。随即忙收起了满眼的悲伤,笑着将我轻轻拉入屋中。“怎么站在这,你的身体虚弱,可别再着了凉。”
我点点头,依旧看着天空。“要下雪了。”随后,我看向沉默的他。看向他眼中,掩饰不住的悲伤。
“是啊。要下雪了。我记得,南国少能见到雪。”他依旧笑着回应我。不知是被那灰蒙蒙的雪云映的,还是其他。我只觉得,他身上的圆领袍子,不如我开始见到的那般鲜艳了。一举一动,亦是不见开始见到他的那一点潇洒。
我愣了,只是看着他将屋门关上,不再言语。
屋外,大片大片的雪花随风而至。
“你可还记得,我哼的那首曲子吗?”
他又哼唱起来,那略带悲伤的乐曲回荡在屋中,一点一点,将我的心放入空中,不得着落。
我没有答话,只是看着他。
声音一点点淡了。他也没有再说任何话,依旧看着屋外的大雪。碳火烧的正红,却无法驱散屋中的寒意。
只想听他说一句话,哪怕一个字,一个字,便能让我心安。
门打开,寒风带着雪花吹入,将寒气蔓延在整个屋中。而我却无心在意这些。
红衣的人离去,门再次关上时,只是沉默。
冬至很快便到了。
风只是比之前更加寒冷凌冽。我抱着那桐木琴,站在门前。门外,是北国繁华的都城。
抱着琴的手被冻的发麻,我无心在意他。
远远的,我又听到了那哼唱。声音悠远,就像他为我解开脚腕枷锁的那天一样。只是今日的声音中,带了满满的悲伤。
我知。北国的征战,无休无止。
我看着那身影一点点走近,直到他站在我面前。我张了张嘴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他道。“怎么还不走。”
伪装出的冷漠掩盖悲伤,不知是在骗谁。我伸手拉住他的双臂,怀中的琴失去了依靠,重重的摔在雪地上。
我不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。我张嘴,想要说点什么,话到嘴边,却成了“你为何不同我一起走?”
他愣了一瞬,随即将我的桐木琴捡起,递到我面前。
“我送你离开。”
这句话,犹如北国的风雪一般,将我最后的希望冻裂。
我看着他。只能听见身后的大门沉重的敞开。门外的风雪更甚,将停在门前有些破旧的马车同那都城染成一色。
我不敢回头去看。
抓着他手臂的双手再感觉不到任何温度,他的手握在我那两手上。温暖之后,便是寒冷带来的入骨的刺痛。
心更是。
只听雪簌簌的下着。雪中的两人相对,久无言。
马车停下时,我才从回忆中拉回神。我咋了眨眼,一时不愿面对这马车中的黑暗。脸上一片冰凉,不知是什么,却似是融化的冰雪留下的痕迹。怀中的琴上也染了几点深色,也如冰雪化开时留下的痕迹。
可是车外的冰雪早就停了,这琴上的水渍,又是从何而来呢?
我不知。只见寒风吹起车帘的布,撒入满车的月光。
再见到曾经梦中的那棵桃树时,已是春时的事了。虽然春寒未退,桃树瘦弱的枝叉上却早已缀满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桃花。
花很美,如同那院中的一树繁花。
只是那树下,不见那红衣的人。
想到此,我不禁咳嗽起来。咳嗽声愈来愈烈,我弓起背,长发散落。一夜斑驳的白发,映得手心中的血迹格外鲜红,血迹鲜艳的如同一瓣桃花。
旧疾复发,一如往常。
一晃三年过。
世人皆道我,一曲琴音弹入魔。
我不知为何有此句。只知我整日弹得《归鸟》引来四方人,闻着皆道心中痛楚难以言喻,渐渐的,人们便不忍再听了。
可谁知,弹者心中的悲伤,来自何处?又为何而来?
他人不知,我也不知。后来,偶听他人闲谈道,北国战乱仍未停。那红衣的将军中了敌人的埋伏,再没能回来。
不知怎的,只听一声弦断,压抑在胸口的痛,再剧烈的咳嗽声中,也同断弦声涌出心口,将一把桐木琴染的鲜红。
三年了。还是没等到北国战乱平定后,那人的归来。我曾迷茫,这一曲归鸟,究竟是为了远方的故人,还是为自己而故去的亡妻。直至今日,我才得了答案。
那一日,叫人听后肝肠断的弦音,终于停了下来。
那一日,我在那棵桃树下,做了一个梦。梦中,再也不是折磨我的无尽的病痛。梦中,一个红衣的人,站在开满繁花的院子里,繁花映得那个人的红衣格外鲜亮。那人转过身来,依旧是那样的相貌,依旧是那双带着温和而明亮的眼。他说:“你看,这满园的繁花,同荷乡的花相比,如何?”
他看着我,向我走来。我站在原地,只是摇头。我不知。
百花再美,也不如眼前这红衣的人半分。
我伸手将他抱住。怀中,是熟悉的叫人安心的温度。
他说。“跟我走吧。”
我无言,只是点头。
第二日,那棵桃树突然一夜之间开满了桃花。桃花边落边开,落花越积越厚,将树下的白发人轻轻掩埋,似是花泪未干。白发人依旧是抱着手中琴的姿势,表情安详,宛如一夜美梦难醒。旁人见了此景,无不称奇,叹息这情一字入之难解,到头来终成憾事。却不知,两人执手走过,一路繁花。

评论

热度(4)